淮安陸賈 矗立廣州

　　到了廣州市的陳家祠。本意是想賞玩該祠的嶺南風情，不料卻在祠前的廣場上看到淮安古人陸賈的一組雕像。他是奉了漢高祖劉邦的旨意，出使嶺南，勸說嶺南王趙佗回歸漢朝的。從受冷遇到最后大舉杯共祝嶺南歸為中華一統(tǒng)，這組雕像說出的故事令世人感動，更令淮安人驕傲。

　　司馬遷《史記·酈生陸賈列傳》記載陸賈，只說他“楚人也”，并未說明其出生地。然而明代淮安知府陳文燭在《吳射陽先生存稿敘》中一段評價吳承恩的話，卻道出了陸賈是淮安人。他說：“今觀汝忠（汝忠，吳承恩的字）之作，緣情而綺麗，體物而瀏亮，其詞微而顯，其旨博而深。《明堂》一賦，鏗鏘金石。至于書記碑敘之文，雖不擬古何人，班孟堅（孟堅，班固字）柳子厚（子厚，柳宗元字）之遺也。詩詞雖不擬古何人，李太白辛幼安之遺也。蓋淮安自陸賈、枚乘、匡衡、陳琳、鮑照、趙蝦諸人，咸有聲藝苑，至宋張耒而盛，乃汝忠崛起國朝，收百代之遺文，采千載之遺韻，沉辭淵深，浮藻云峻，文潛之后，一人而已，真大河韓山之所鐘哉！”由此文可見，淮安的文人在大漢賦家枚乘之前還有大文學家、大思想家陸賈。若從人物開始寫淮安文學史，陸賈為第一人也。

　　陸賈，“以客從高祖（劉邦）定天下，名為有口辯士，居左右，常使諸侯”。他一生做的大事有三件：其第一件就是為劉邦出使嶺南，勸說南越王趙佗去帝號，向劉邦稱臣。

　　趙佗，秦朝恒山郡真定縣人（今中國河北省正定縣），是秦朝著名將領，他在秦始皇時作為副將率50萬大軍平定百越，秦二世時創(chuàng)南越國，是南越國第一代王，公元前203年至前137年在位，號稱“南越武帝”。南越國的疆土，“東西萬余里”，包括今廣東、廣西大部分、今越南北部。都城在番禺，是今天的廣州市。

　　劉邦建立西漢王朝，考慮到全國戰(zhàn)事剛停，人民需要休生養(yǎng)息，決定和平解決嶺南分裂問題。公元前１９６年，他派遣大夫陸賈帶著欲賜給趙佗的“南趙王”的大印出使南越，勸服趙佗歸漢。開始趙佗不肯接見，陸賈十分有耐心地在趙佗都城城西河邊自筑土城為駐地，耐心住下，擺出一副不見不休的樣子。這便在廣東地方史上留下了陸賈筑泥城的佳話。

　　見陸賈死活不走，趙佗深感奇怪，便決定見他一面，意在將他羞走。《史記》載，陸生拜見趙佗時，趙佗像當?shù)厝艘粯邮嶂淮殄F子一樣的發(fā)髻，簸箕一樣伸開兩腿坐著，十分怠慢地接見陸賈。陸賈施過禮后，不卑不亢地以親情開始引導他的思緒：“您本是中國人，祖墳墓在中國的真定。而您現(xiàn)在卻放棄中國人的習俗，還想用彈丸之地南越來和天子抗衡，你既有背祖之名，又有卵毀之禍，哪道你看不到這嚴重的后果么？”接著陸賈再宣揚大漢之成就：“秦朝暴虐無道，各路豪杰揭竿而起，漢王不但率先入關，最后也是他征服了天下，平定了中國。這可不是人力所能為，乃上天輔佐的結果。現(xiàn)在，您在南越稱王，漢朝將相都搶著帶兵來消滅您。但是天子愛惜百姓，不愿在剛剛停息了戰(zhàn)爭后再舉兵鋒，因此才派我來授予你南越王的金印。按中國習慣，您理應到郊外遠迎，面向北方，拜倒稱臣，但是您卻不知利害，如此不講禮數(shù)。倘若天子知道此事，頃刻就可挖掉您的祖墳，誅滅您的宗族，之后再派一名偏將帶領十萬人馬越過南嶺，那時南越人殺您降漢，猶如反掌耳。”

　　此話一出，趙佗當即站起來道歉：“我在蠻夷之地住久了，太失禮義了。”但他似乎還有些拿不下架子，史料記載，趙佗接著問陸賈自己與蕭何、曹參、韓信相比，誰更有德有才呢？陸賈實話實說：“您比他們強些。”趙佗再問：“那我和劉天子相比呢？”陸賈也實話實說：“皇帝一統(tǒng)整個中國。中國人多車眾，物產豐富，政令一統(tǒng)，這種盛況是開天辟地以來從未有過的。而現(xiàn)在您民眾不過幾十萬，且荒蠻未開化，您怎么能同皇帝相提并論呢！”趙佗哈哈大笑說：“我沒機會在中國發(fā)跡，所以才到此稱王。假使我占據(jù)中國，我又哪里比不上漢王呢？玩笑話、玩笑話，備酒備酒。”一番交談，趙佗非常喜歡說直話的陸賈，他與陸賈幾乎天天見面交談，陸賈則將天下形勢一一道來。一個月后，趙佗決定向漢稱臣，接受了南越王的大印。陸賈還朝向劉邦匯報，劉邦非常高興，任命陸賈為太中大夫。

　　劉邦去世后，呂后專權。她采取“別異蠻夷”政策，嚴禁鐵器、母牛、母馬輸入南越。趙佗請求取消禁令，均遭呂后拒絕。呂后還掘了趙佗祖墳，誅趙氏宗族，并派大將隆慮侯和周灶前率軍伐趙。趙佗一氣之下，宣布脫離漢朝，并據(jù)險而守。南越一帶天氣炎熱潮濕，中原士兵水土不服，紛紛病倒，全軍連南嶺都沒有越過。一年后，呂后死，漢文帝劉恒即位，恢復“和輯漢越”政策。他為趙佗重修先人冢，并找到趙佗的兄弟，封官厚賜，之后，在公元前１７９年，漢文帝再次派陸賈出使南越。這次陸賈再度說服了趙佗歸漢，為漢朝統(tǒng)一大業(yè)立下新功。之后，趙佗每年兩次到長安朝見漢帝，直到百歲去世未變。

　　陸賈，因兩度出使嶺南為嶺南人民謀得了福祉便永遠活在了嶺南人民的心中。其實，他還做過的另兩件事也令人十分敬佩，也被司馬遷記在了《史記》里。一件是勸說劉邦讀《詩》、《書》，使其明白“逆取順守”、“文武并用”的道理。《史記》載：陸賈愛在皇帝面前談論《詩經》、《尚書》等儒家經典，沒太多文化的劉邦煩了，說：“天下是老子在馬上南征北戰(zhàn)打得的，哪里用得著《詩》、《書》！”這時陸賈說出了一句安邦治國流傳千古的致理名言：“居馬上得之，寧可以馬上治之乎？”即馬上可以得天下，馬上可以治天下嗎？劉邦聽后，臉露愧色，就讓陸賈寫文章來看。陸賈就奉旨討論起秦之興衰存亡的征兆和原因，一共寫了十二篇。寫完一篇就上奏給劉邦，劉邦看后叫好，群臣也齊呼萬歲。此十二篇政論文尚在，以《道基》開篇，達“國治”之目的，文實字樸，句式功整對仗，說理有據(jù)，意境寓意深遠，真正錦秀華章。后合成一書，名叫《新語》。

　　第二件是呂后專權劉氏天下岌岌可危時候，勸說丞相陳平與太尉周勃捐棄前嫌，團結一致，為平定諸呂之亂奠定了基礎。

　　在呂后專權時，陸賈稱病辭職。他看上了好畤一帶（今陜西乾縣）地好，就在那里定居下來。此時，右丞相陳平很擔心呂后會讓呂氏最終篡奪劉氏江山，但又感自己力量有限，不能有所做為。一次他正在家中深思時，陸賈前來串門。他猜到陳平的心思后，說出一個主意。這又是一句安邦治國流傳千古的致理名言：“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將。將相和調，則士務附；士務附，天下雖有變，即權不分。”意思是，天下平安無事的時候，要注意丞相；天下動亂不安的時候，要注意大將。如果大將和丞相配合默契，那么士人就會歸附；士人歸附，那么天下即使有意外的事情發(fā)生，國家的大權也不會分散。他遂指出，國家前途，在您和太尉周勃兩個人手中了。你應該和太尉搞好關系才好。聽了他的話，陳平就拿出五百金來給太尉周勃祝壽，并且準備了盛大的歌舞宴會來招待他；而太尉周勃也以同樣的方式來回報陳平。這樣，陳平、周勃二人就建立起非常密切的聯(lián)系，最后鏟除了呂氏。

　　陸賈，楚人也。淮安，淮楚也。陸賈淮安人也，明代淮安知府陳文燭知道得很清楚也。然而陸賈家鄉(xiāng)的人，卻已很少有人還記得他了。疏忽者，非古人，而今天的淮安人也。一個淮安文學史開創(chuàng)性的人物，一個深為幾千里外人民所記憶的人物，一個名留史冊流芳千古的人物，淮安，該給他一個敬意了。

　　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尸還。陸賈在漢文帝時的公元前170年去世，身后留下《楚漢春秋》和《新語》兩部著作等。現(xiàn)咸陽城西北70公里處永壽縣店頭鎮(zhèn)邊村仍有其墓，為陜西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