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頡剛
字號:名誦坤,字銘堅,號頡剛;小名雙慶
生卒:公歷1893年5月8日—1980年12月25日
時代:近現代
籍貫:江蘇蘇州
簡評:歷史學家;古史辨派代表人物
學術思想
(一)、疑古之風
中國傳統的古史系統,在前漢時代已經大致確立,為:盤古開天,經三皇、五帝到夏商周,只是其前段的系統并不十分穩定。
疑古之風中國自古即有,1904年之后,西洋“中國民族西來說”“中國古文明西源論”等觀念傳入中國,國人開始思考中國人種與中國文明的起源問題。1895年,法國最著名的“中國學者”沙畹所譯的《史記》第一卷出版,其序論中曾指出堯舜禹等模范人王的傳說,大都屬于后人所偽造的。其后,夏德(F.Hirth)在所著《中國古代史》(1908年出版)中,對于堯舜等的傳說亦致懷疑。當時深受西方近代史學家影響的東洋史學強調史料的嚴格考辨,1909年日本學者白鳥庫吉提出“堯舜禹抹殺論”,宣稱堯、舜、禹是春秋戰國以后創造出來的,震驚日本漢學界。在此背景下,1918年胡適出版的《中國哲學史大綱(上卷)》則開啟了國內疑古派先聲。胡適在這本書里對沒有可靠材料證實的遠古時代采取了質疑的態度,直接從老子、孔子講起,第一次把孔子作為一個哲學家、思想家,而不是作為一個圣人來研究。胡適大力倡導用歐洲、日本漢學方法整理國故,在《中國哲學史大綱》中“截斷眾流”,直接以諸子百家開篇,開啟一代疑古之風。他的古史觀是:“現在先把古史縮短二、三千年,從《詩》三百篇做起。將來等到金石學、考古學發達上了科學的軌道以后,然后用地下掘出的史料,慢慢拉長東周以前的古史”,“寧疑古而失之,不可信古而失之”。
五四運動開始,疑古風潮大興,傳統的古史系統遭到破壞,其中最重要的人物莫過于顧頡剛。顧頡剛創立古史辨則深受胡適等新文化運動者的影響,他說:
要是不遇見孟真和適之先生,不逢到《新青年》的思想革命的鼓吹,我的胸中積著的許多打破傳統學說的見解也不敢大膽宣布……總括一句,若是我不到北京大學來,或是孑民先生等不為學術界開風氣,我的腦髓中雖已播下了辨論古史的種子,但這冊書是決不會有的。(選自《古史辨》第一冊之《自序》)
(二)、“層累造成說”
1923年,顧頡剛先生在《與錢玄同先生論古史書》(刊《古史辨》第一冊)中提出“層累地造成的中國古史”,簡稱“層累造成說”,即:時代愈后,傳說的古史期愈長;時代愈后,傳說中的中心人物愈放愈大;我們在這上,即不能知道某一件事的真確的狀況,但可以知道某一件事在傳說中的最早的狀況。
“大禹是條蟲”
1923年,顧頡剛引《說文》中的“禹,蟲也,從禸,象形”及“禸,獸足蹂地也。”疑禹本是古代神話里的動物。以此例為引,可略窺先生之疑古精神。
顧先生認為傳統古史有三個特點:
第一,“時代愈后,傳說的古史期愈長”,如周代人心目中最古的人是禹,到孔子時有堯舜,到戰國時有黃帝神農,到秦有三皇,到漢以后有盤古。
第二,“時代愈后,傳說中的中心人物愈放愈大”,如舜在孔子時只是一個“無為而治”的圣君,到《堯典》就成為一個“家齊而后國治”的圣人,到孟子時就成為一個孝子的模范。
第三,在這樣的狀況下,我們不能知道某一件事的真確狀況,但可以知道某一件事在傳說中的最早狀況。如我們不能知道東周時的東周史,但可以知道戰國時的東周史。
而推翻信史必須具備四項標準:
(1)、打破民族出于一元的觀念
(2)、打破地域一統的觀念
(3)、打破古史人化的觀念
(4)、打破古代為黃金世界的觀念
在1926年的《自序》里,先生又提出自己“上古史靠不住的觀念”,其來源有四:第一是自劉知幾至崔述的辨偽傳統,第二是康有為為代表的清代今文經學,第三是胡適的實驗主義史學方法,第四是故事傳說、民間歌謠的暗示。
顧頡剛先生成長于晚清社會大變革的時代,最早接觸到的時代思想便是戊戌維新思潮。五四以降引進的西方近代科學的懷疑論觀點,對于顧頡剛的早年學術活動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催生了一個以顧先生為代表的批判性的古史辨派。
顧頡剛先生是歷代疑古辨偽思想的集大成者,不但反對崇拜帶有深厚儒家色彩的歷史傳統,也反對大漢族主義和實用主義。
我們何以感到一班圣君賢相竟會好到這般地步?只為現在承認的古史,在它凝結的時候恰是德化觀念最有力的當兒。我們若把這凝結的一層打破,下面的樣子就決不是如此的了。(選自《古史辨》第一冊《自序》)
自顧氏一開疑古之風,后世學者蜂起跟隨,疑古學者大致有信古派、疑古派、考古派和釋古派。雖然疑古辨偽一派從一開始就受到維護中國史學正統人士的批評,顧頡剛先生本身采用的某些方法和結論也值得商榷,但是無庸置疑,他的理論對20世紀中國史學的研究產生了深遠影響,這是任何構建新史學理論體系的人都無法回避和否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