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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慧眼與壯志
鏡花水月,若使慧眼看透;
劍光筆彩,肯教壯志消磨。
[述論]
鏡里的花兒不是真正的花兒,但卻有時勝過了真正的花兒。就是因為它隔著一層,便形成了
距離,讓人感到一種如畫的感覺。
姑娘十八一朵花,的確,那人間最美麗可愛的解語花是讓人愛憐的。尤其是映照在那菱花鏡
里,便有了萬方的姿態和迷人的嫵媚。
常見那些照鏡子的美女會自己把自己看得入了神,有時還會不勝羞意,也就更顯得楚楚動人
了。這就叫做“我見猶憐”。
如果這鏡中的花兒與那真正的花兒交相輝映,鏡中的美女與真正的美女相輝映,那就會美極
了,仿佛溫庭筠說的:
照花前后鏡, 花面交相映。
如果有過這樣體驗的,那種感受真是無與倫比的。
就是一個大男人,在這種情況下,也會不能自持的。但這畢竟是那鏡中花,不能夠有實際用
場的。
天上的月亮就非常美,常常在那夜間出來,照拂著黑暗中的人們。人們的夢境正好與月亮的
朦朧清影相襯托,無比地凄清光怪。所以使人魂牽夢繞,難以割舍,從古歌唱思念到如今。
水里的月亮,又隔了一層,仿佛是那鏡中花一般,更增加了千百倍的美麗。竟然惹得猴子們
下水去撈月,又招得那人中之靈李太白下海撈月而去!
月照在水里,水面如鏡,鏡如天光,天光水影。水影鱗鱗,冷月蕩波心無聲,真是無比地靈
動,萬般地動人。在這種招攝心魂的美景中,古人說過:
滄海月明珠有淚。
這月、珠、淚再加上海水,相互映照,是何等的意象。又說:
月光如水水如天。
這水與月光與天色,又交織在了一起,仿佛是一幅立體的畫!又說:
千江有水千江月。
在一個更廣大的空間里,千萬條江水,千萬個人看,就有千萬個月亮!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客觀外界在我們心靈中產生的一種幻象,只有慧眼無塵,才能看透。
鏡中花,水中月,也許人人能夠看得透那是假的,但生活中的幻相,我們卻往往是無法看得
透的。
想不開,看不透,所以才要執著,才會痛苦。《紅樓夢》第五回太虛幻境中有首《枉凝眉》
的歌曲說:
一個是閬苑仙葩, 一個是美玉無瑕。
若說沒奇緣, 今生偏又遇著他?
若說有奇緣, 如何心事終虛化?
一個枉自嗟呀, 一個空勞牽掛。
一個是水中月, 一個是鏡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
怎禁得秋流到冬盡, 春流到夏!
這一段說的,就是林黛玉與賈寶玉的愛情,水中月是賈寶玉,鏡中花是林黛玉。看透了,就會活
得瀟灑;看不透就會痛苦終生而枉凝眉。
看透了人生如此幻化,難道就不干了,什么都不做了?
許多人就持的是一種這樣的觀點,認為只要看透了紅塵,就會消極遁世。這就大錯特錯了,
因為看透了并不等于厭世了。
我們所得到的覺悟,正是對于人生世間的熱愛,因為看透的目的只是在于不痛苦,并不是在
于要消極。而消極并不能夠帶來人生的徹底解脫,所以真正追求解脫的人是決不會消極的。
相反,他們會更加熱愛自己所具有的生命方式,會更加體驗到宇宙與人生的奧秘和靈感。當
然,這是難以為那些不知者道的。
所以,我們自己所學習到的文武之功,那劍氣光寒,筆彩生花,怎么能夠讓我們壯志消磨而
灰心喪氣呢?
我們掌握接受了人類文明的薰陶,就是要發展人類的文化,推動歷史的前進,所以怎么能夠
把我們的文明毀棄了呢?
可以說,那些說自己看透了人生,從而消極頹唐的人,絕對沒有看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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