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國學寶典》
如果有一部十億字的大套書,古書,無量數(shù)的錦袋牙簽、縹緗縑素,竟可以撫弄于掌中膝上,可以舒卷于飛機舷窗,可以隨我天涯海角,也可以任意揮之即去,那可能么?古人所說的“卷藏天祿吞石渠”,要多少敞宅、高樓、層構(gòu),才可以安頓,然而千軸萬卷,退藏于無形,這可能么?
我當然有這樣的一部書,那就是《國學寶典》。有了它,我在任何時候,都可以“萬卷書海一身藏”。我藏在書海里,書海藏在我這里,——這大概是古人只在仙鄉(xiāng)夢國或劍客傳奇里幻想過的事情。
1993年的時候,加拿大哥倫比亞大學的Jerry D. Schmidtt教授(施吉瑞),還是一個真正的帥哥,到華東師大來,我接待,他對我講華盛頓西雅圖大學的一件神奇的事情:有一部計算器,能夠在一分鐘內(nèi),將二十四史中所有的“冠”字找出來。他說他常常驅(qū)車兩個小時,從溫哥華到西雅圖大學,為了檢索二十四史中的某個材料。
施教授告訴我說,你們中國人力便宜,完全可以做這件事情,將無量的古籍,輸入計算機,檢索古書就會變得非常容易。幾年后,我在內(nèi)蒙開會,在會上發(fā)言,將這件事情,作為中國古典文學學科發(fā)展的前景,大大展望了一番。
沒有想到的是,又過了幾年,大約是二○○三年,在北京首都師范大學開會,遇到尹小林兄,他來推銷他新做成的電子古籍數(shù)據(jù)庫,那里面有《全唐詩》,以及經(jīng)部史部一些要籍,還有大量的小說。我與小林一見如故,那時大家都不太懂他這個東西,不僅如此,大家對計算機也不大了解,生怕上當,或技術(shù)不成熟,惹上無窮的麻煩事。但我毫無保留,直覺地相信他這個軟件一定不錯,馬上就購買了一份,安裝在我的計算機里。因為在我的心中,這個東西其實已經(jīng)夢想了很久,是我一直在等待著的一個奇跡,有點像仙俠故事中武林高手好不容易偶然在深山里遇到的奇跡:得高人授一部秘籍或?qū)毜洌瑥拇舜驍√煜聼o敵手。那時小林的這套數(shù)據(jù)庫,有一個名字,好像是國學經(jīng)典什么的,叫不太響,我讓他改名為“國學寶典”,就是我心中一直有這個神秘的情結(jié)。就這樣,我成了《國學寶典》的第一號用戶。
從此,《國學寶典》就成為我不離不棄的最常用工具。我每次出國,都要請小林為我更新數(shù)據(jù),讓《寶典》新新不已,跟我走歐洲、北美、東南亞與臺灣、香港。哦,一座圖書館隨我而行。不是我胸貯十萬卷,而是萬卷詩書收行篋,不用挑擔,不用牽馬,快如之何!
我已經(jīng)利用《國學寶典》寫了一些論文與學術(shù)隨筆,我最早利用《寶典》發(fā)現(xiàn)了前輩學人的疏漏,糾正了他們的錯誤,但只寫過一篇文章,而且,在那篇文章的結(jié)尾坦承我利用《國學寶典》。盡管,導彈對大刀,勝之不武,但是誰讓那位前輩學人說話過于武斷呢?我還利用《寶典》發(fā)現(xiàn)過古代詩話詞話中的特殊的固定句式,以及一些詞語的固定搭配,發(fā)現(xiàn)一些觀念在不同時代、不同人群中驚人的再創(chuàng)造作用,發(fā)現(xiàn)一些文化意象在不同的文獻中的完全相反的涵義,許多的發(fā)現(xiàn)都是令人歡喜感嘆的。我相信,如果沒有《寶典》,此生也許都看不到這么多奇妙的書中風景。毫不夸張地說,我猶如掌握到一部最強大最可靠的導航儀,可以在茫茫的大海、無邊的雪原和幽深的森林里,找到我要找的目標。如果沒有這部美妙的導航儀,可能我已經(jīng)疲困餓餒于途。
《國學寶典》已經(jīng)十歲了,她的世界很美妙,在其中隨意穿行、滑翔,已如鳶飛魚躍之欣然。何況,她還是最稱手的工具,我將一直帶著她,走很遠的路。衷心祝愿《寶典》更大更強、走得更好。